心上所羁,为物所累。像蒲公英分成一千分的白,一半是家,一半是天涯。
小学还不会做的梦,初中已然变成了梦,转眼间时针已经转到难安实验高中,一直痛着的现实还来不及成梦。时间带走了很多东西,一切都回不去了。
很难用文字说清楚成长是什么,从距离上测量,家从零变成了遥远的一百公,慢慢地雪延成了一条射线,一条思念的线,一条飞向遥远的线。
学校放假,这条线不会归家的线终于迎来了回程。距离远了,情也就乱了,雪延刚踏出校门,心里五味杂陈,再抬头看天,晓雾不歇,更添几许浓稠。看样子是要下雨,来不及思索,雪延便加快脚步朝车站走去。
心绪像离了弦的箭越靠近终点越是不安,明明离家越发的近了,要开心一点的,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回家的箭射出去了,心上的弦依然是紧绷着的,一种巨大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雪延对“近乡情更怯。”有了新的理解,怕的是故土多变,陌路不识啊!
细雨过后,干燥的空气被微微润湿,雪延向车窗哈一口气息,在布着水汽的车窗上划出一条射线和几个曾经停留过的点,射线追着太阳无限延长,怀旧变成了成长路上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往事又拉至眼前,心上细细品味着那走过的一年,两年……那滋味酸酸的,有些幸福,有点甜。
一穗光掉落进车窗,格外耀眼。耳朵里萨克斯吹着《回家》的旋律,嘀嗒……嘀嗒……嘀嘀嗒,故乡啊故乡,你的孩子要回来了,你还安好吗?
竹村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新绿装饰着山的肤色,山楂树吐着嫩芽,细碎的梨花,粉嫩的山茶,红白相搭。
花色如许,不必多,但在新与奇。稍显深沉的山间多了些烂漫的点缀,于归家的雪延是一种安慰,于春天而言,生气盎然这类字眼用的太滥了,雪延还是留下些眼泪吧,为生你养你的故土增添些微伤感。
过目的白塔与站在山头的雪延一般高,竹村蔓延着雪延扯着嗓子的呼喊:“古月,瓜子,百耳……”几声呜呜随即迎合着人,不几时黄色和青色的两条尾巴已经在雪延身边打转了。古月呢,雪延心里嘀咕:她怎么没来接我?雪延升高中以前狗狗知道他的归期,会老早就跑到山楂树旁等着,百耳调皮还会躲在林子里吓唬雪延,瓜子和古月则是安静的等着,脖子伸得老高以便雪延第一眼就能看到它们。
那时雪延受伤刚恢复,古月寻着他的味道找来学校,还在课上古月就闯进教室扑向雪延,如今想来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现在它们只是在崖边做长情的守望者,年月如此,终于迎来他的归期,狗儿们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古月的缺席让雪延颇为失落,它们一个都不能少的。瓜子和百耳哼叫着包围着雪延,那声音多是哭诉带点愤怒又有一丝责备,两张愤怒的嘴在他手上,腿上撕咬着,终不曾将他弄疼,这时百耳跳起来雪延握住它的两条腿,一条鲜艳的舌头触摸着他的鼻尖,西斜的红日正好从舌头和鼻子接触的地方路过,这一刹那的温馨被陈海抓拍了下来。
雪延看见陈海非常吃惊:“你不是去南安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妈生病了,我回来看她。”
“什么病,好了吗?”
“说是肺上,好多了。”
“你要回来几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不敢多请,工资扣得太厉害。”
陈海接着问:“你呢,还没到假期怎么就回来了?”
“周末了,莫名的就想回来看看。”
“说起来你家有只狗一到晚上就哭,是不是想你了?”陈海笑着说。雪延立刻联想到缺席的古月,父亲也在电话里说古月晚上会哭,陈海看他风一般就刮走了,很是吃疑,不一时也就扭头回家了。
老古月在断崖边风雨石上安静的睡着,蜷缩成一个圆,尾巴上的毛无力的摇摆两下终于不动,睁开看一眼吧,你的雪延来了。
古月眼珠打着转,眼皮好似千斤终不能睁开,雪延伸手安抚着她,嘴唇悲情的留在古月额头,豆大的眼泪掉下来和古月的泪花融合在一起变成一颗晶莹的珍珠掉下溅起一朵剔透的浪花。
太阳把雪延的影子拉得好长,古月的影子却被缩成一个点,随着光的离开,这个黑点慢慢地溜到瓜子的身上去了……
古月走了,一眼都没停留的走了!
竹村的狗都来送别它们的母亲,怀着悲痛的心情。那一夜古月的孩子们都号哭着,从日落一直哭到天明的日出,雪延抱着古月坐在风雨石上,穹天之上来来往往的是,满天繁星和月亮的东升西落。
在风雨石旁,柿子树下把古月埋藏,盖上泥土,古月啊,就在泥土中安息吧,我把你的尾巴带走了。亲爱的古月,你走了,我的心都要死了,雪延攥着古月尾巴上的毛发,不流一滴泪,不说一句话,静默之后转身离去,爸,我回来了,你在家吗?
父亲的手上多了一个烟杆,纸烟已不再满足他的味蕾。突然间,家在老去,睡梦中雪延努力的挽留,拼命的追,家呢,不急不躁,一直在一张沧桑的纸上游走:白塔上儿时刻的名字经雨水漫漶,有些地方白色的灰墙褪尽,石头的青黑本色显露出来,视野中又增加了许多白色的坟塘,炊烟不再袅袅,原上开满了狗尾草,曾经的沃土已近荒原。
在荒原的一个角落里,雪延看到了古月“雪延,你知道吗,思念很苦的!”心一惊,一阵风吹来,梦醒了,古月走了。
这才过了几年,竹村只剩下老人和小孩,俨然一个留守之地。只有选择荒凉,泥土再也留不住人的欲望。为了更好的生存,都选择背井离乡,城市虽然人流如潮但灵魂却是冰冷的,走的路愈多笑的就愈少。肉体和影子相隔一米,你的伤心只有影子看得见。万般辛苦之后,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坐着,不说一句话。
昏黄一盏茶,青丝换雪发。尘事斑斑点点,水的纹愈皱愈远,路曲曲折折要拐几个弯,水清清浅浅流过几千帆,星疏疏点点却也斑斓。人啊,跌跌撞撞破衣烂衫,缝缝补补禁不起残月流年!
这城市灯光如霓,繁星私语,趁着月光借一寸相思刻在心上,折两瓣月光做成蝴蝶模样,嘱咐它们一定飞往故乡……
听着别人的歌弥补着缺席的那些时光,灵魂百般煎熬,心似火烧。百叶窗里透过的半寸阳光直射心房。可是浪漫的故事只有书上才有,小说家都是骗子,照着你写的样子活,离梦想却愈发遥远。
当初的赤子如今在哪里?那些奋斗的豪言壮语越发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就流下了不情愿的眼泪。你老了,看不见了,时间还在你脸上刻着岁月的皱纹。真实的样子也被岁月埋藏,连你也快要忘记了自己。
把回忆放置在容器里煮,也学着小时候的模样哭,走过的路太孤、太苦!沙漏流过的时光是谁辜负的青春啊?回不去咯,回不去咯,记忆是一把迫近心房的刀!不要哭,南安是不会给你时间悲伤的,你伤心的时候别人还在为明天准备面具,他们的笑大多是假的。愿时间为父记忆为母,取一块故土和着灵魂揉三分月光七分暖阳,重塑吧,不要再如此苟活。生命何辜,不劳神,不幸福,天高云虽远,电话长途呼!
你我的城多是些庸庸碌碌之人,白天奔走如苍狗,夜晚却要用白昼来买醉,以纵欲来亵渎生命,丑态百出,不经意你已经和别人的老婆光滑的睡了一夜,明天还要带上面具装作不相识,可她的肚子里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你却不在意,还贪婪地要睡在一起。你仔细看,你的下体已在腐烂,你误睡了一个有毒的女子,当蛆虫从嘴里爬出来的时候,上帝判你贪色,永坠地狱焚烧。